风挽裳怔住,不解他何以这般说,扭头看向众人,只见那些宾客忙不迭一个个拥挤地往府门挤。
原来,他不愿挪步,想要单独跟他说话,只有别人走。
但是,一窝蜂地拥向府门时,忽然有人提出疑问,“而今,东厂是高公公统领,朝中大事是太后亲自处理,九千岁还是以前的九千岁吗?”
于是,所有人刹住脚步,回头,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九千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风挽裳心里着急得不得了,有些怨他们停下脚步,怨他们回头。
可是,她也不由得担心地看向他。
是啊,他的气势确实还是以前的九千岁,可是,他的排场……
没有千绝,没有厂卫,有的只是一个老总管。
他回来了,可是,而今的天都已不是他没离开时的天都,朝中势力也不是他离去前的局面。
等于,他要重新来过?
顾玦看到那张桌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抱着小雪球过去入座,当那些去而复返的人不存在。
就在那些人在去还是留之间举棋不定时,就在风挽裳打算上前同他解释时,萧府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夜的寂静。
有马蹄声,车轮轱辘声,以及行动间盔甲碰撞的声音。
“太后驾到!”
一声尖锐的高呼,吓了众人一大跳。
因为,不敢相信,这么晚了,太后还会驾临。
而能让太后在这么晚的时辰里冒着危险出宫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在那里浅啜佳酿,刚活着回到天都的九千岁!
那他们方才的放肆,岂不是……
所有人都纷纷出去跪地迎接。
随着禁军开路,马车停在府门前,太后一身凤袍从马车里下来,也顾不上免众人的礼,着急地往里走,直到看到那个抱着小狐狸,站在那里恭迎的男子,她才放缓脚步,锐利的双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就连搀扶她的高松亲眼看到顾玦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也彻底惊呆,甚至忘了跟上太后的脚步。
怎么可能?
顾玦怎么可能还活着?
以那样的伤,不可能还能活着!
可是他却活生生地回到天都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顾玦还是九命猫妖不成?
“顾玦?你当真是顾玦?”太后缓缓走近,不敢相信地问。
半个时辰前,有消息传入宫中,说是顾玦回来了,就在萧府。
为此,她特地亲自赶来瞧,没想到是真的。
“回太后,是奴才。”顾玦将小雪球交给身后的霍靖,躬身作揖,“奴才幸不辱命,已完成太后交代的事,但奴才归来,未能马上入宫复命,请太后恕罪!”
太后凌厉的目光盯着他瞧,“为何有消息传来,说你回国途中遇刺身亡?”
顾玦目光冷锐地扫了眼在太后身后走来的高松,随即,敛眉,“太后体谅奴才,替奴才照顾妻子,奴才又岂能辜负太后的厚望,即便只剩一口气,爬也得爬回来,让太后安心。”
风挽裳心头一窒,他是不是尚未知晓子冉已经……
他说千辛万苦活着回来是为了子冉,倘若他知晓子冉已经死了,那岂不是毁灭性的打击?
太后脸色微僵,他言语间是在表示不满她挟他妻子作为人质,但,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他还未知晓?
“顾玦,你府里人没告诉你吗?”太后扫了眼站在他身后的霍靖。
顾玦立即意会过来,徐徐侧身,看向霍靖,“告诉爷什么?”
霍靖很配合地看着主子,张了张嘴,心一横,一脸沉痛地告知,“爷,子冉姑娘心疾突发,等不及您回来,已经……”
后面不忍再说,老泪盈眶。
风挽裳的心,紧紧为他揪着,担心他知晓真相后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可是,他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或许是这个打击太大,让他一下子缓不过神来,忘了该如何反应。
又或许是悲伤太大,无法言表。
在场所有人都陪他静默着,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那么痛,他为何没有半点表露?
风挽裳看着心疼,就好像过去他经历的那些事,总是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所有的痛,所有的伤,都压在心底,让它们自行腐烂。
终于,他缓缓抬头,凤眸里阒寂如冰,然后,对太后,涩然一笑,“她,本就撑不久了。”
太后的目光徐徐转向风挽裳,“她本来还可以撑得更久的。”
风挽裳心头一凛,虽低着头,却是悄悄看他的反应。
是啊,子冉本来可以撑得更久的,若是她早些拿心头血救她的话。
就算不是在幽府之前,在回到萧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入宫让沈离醉拿自己的心头血救子冉,也许,子冉就不会死了。
顾玦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去,静默哀痛。
“好了,哀家听闻你还活着才出的宫,既然看到你人还好好的,哀家也就放心了。高松!”
高松立即躬身上前,递上手背,小心翼翼地搀着。
在众人的恭送中,太后转身,摆驾回宫,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回身道,“东厂而今已由高松统领,缉异卫指挥使则是驸马,你……就还是哀家亲封的九千岁,哀家念及你遭遇丧妻之痛,又经九死一生,好生休养一阵子吧。”
说完,转身离开,好似怕看到顾玦的反应般。
风挽裳看着那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再看向站在前面的顾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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