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恩奇都留在了这个名叫乌鲁克的国家。
除此之外他无处可去, 吉尔伽美什的盛情邀约是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出自于一个特殊的人物身上。
那个人物，就是吉尔伽美什的母亲, 宁孙女神。
那日的见面太过仓促，而且，还有意外滋生。
在两人到来之前，有另一位神在神庙中与宁孙女神商谈。
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有最后的些许字句漏出, 但就算只有这些, 也足以拼凑出大致情况了。
不约而至的神气冲冲地离开了，宁孙女神并未显露出异样, 只从容地安抚不知怎么愤怒起来的吉尔伽美什, 然后，让年轻的王在皇宫中设宴招待自己带回来的友人。
正如吉尔伽美什所说的那样, 恩奇都能够感受到，这位女神果真有着慈母的宽容胸怀。
“你就是恩奇都。”
这么说着，女神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了如春花盛开般的温暖微笑。
她坐在这两个孩子中间。
是的, 在女神看来，恩奇都和自己的亲子是相同的。
她不将恩奇都看作只是由泥土捏成的人偶。
她温柔地将人偶冰凉得仿佛没有温度的手捏在自己手中，认同他, 关心他, 对他与吉尔伽美什的结识倍感欣慰。
“吉尔能和你成为朋友, 真是太好了。”
恩奇都垂着头, 感到自己的指尖似乎沾染上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 但不知怎么，没能做出这个动作。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粘着我，没有别的可以亲近的人，也没有玩伴，我总担心……”
“母亲！”
紧挨着她的乌鲁克王打断她，看上去是收敛了一点对母亲的担心的不屑，但还是有傲慢倾漏出来：“我不需要玩伴，你不要把我当做没长大的小鬼。”
女神失笑：“你把恩奇都放到哪里？”
“……”王与他敬爱的母亲无言对视了片刻，才哼道：“恩奇都当然是独一无二的挚友，那些无用的杂种怎么可能跟他相比。”
“你这个性子呀。”话音是无奈的，但从反而更显得纵容的神色来看，女神对亲子的傲慢性格早已经习惯，也舍不得训.诫他。
“恩奇都的确很好。”她道。
“那是当然，他可是能与本王——我不分胜负的家伙啊。”
这对母子围绕着恩奇都聊了起来。吉尔伽美什的话中几乎都是对他的夸赞，女神更是不掩饰她对恩奇都的喜爱。
若是换一个人处在如此密集的话题中心，就算不觉得受宠若惊，可能也会感到有些许尴尬。
可恩奇都不一样。
他如白纸般纯洁无瑕，这具变化而来的美丽躯壳里还未盛放进人类才有的七情六欲，对这些陌生的一切，都只能直接地去感受。
面前的这一幕，让始终静静观察的他的心莫名地震动。
“温暖”。
心中忽然传荡开的，跟指尖上沾染的感觉，是相同的。
但恩奇都还是不解。
——这就是神明吗？
——将他创造的神，难道都像面前的宁孙女神一样？
他暂且无法获得答案，可也无法否认，自己似乎很喜欢乌鲁克，很喜欢此时所感受到的氛围。
女神仍旧握着人偶苍白的手。
当恩奇都沉默着思考的时候，轻柔的嗓音再度进入耳中：
“以后，就留在乌鲁克吧。”
他抬头，正对上那双深黑色的温柔眼眸。
女神的黑眸倒映出了人偶仍带迷茫的双眼，而她的话语——毫无疑问。
又让光点坠落进了迷惘着的瞳孔。
“我会像爱护我的孩子吉尔一样，爱护你。”
……
……
就是这样，恩奇都留在了乌鲁克。
乌鲁克是一个热闹繁华的国家，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有身为王的挚友接纳，他很快就融入了这里。
加深对乌鲁克的了解，是必然的进程。
不管是无意还是巧合，恩奇都最先了解到的，就是已成为这个国家不可失去的象征的神殿。
宁孙女神的神殿，是由乌鲁克如今的王吉尔伽美什亲自下令重铸的。
不可计数的黄金将神殿搭建而起，高耸的建筑即使在深夜也让夜空通明。
神明住在高山间，在天空之上，只有宁孙女神停驻在地面。
美丽仁慈的女神居住在这里，守护乌鲁克的子民。
人们发自内心地尊敬她，喜爱她，整日整夜将她颂扬。
所以，即使她的神殿耗费了极其恐怖数量的人力物力和昂贵的黄金，人民也并未对王心生怨艾。
恩奇都站在地面，仰望在白日中更显璀璨的神殿。
“为什么呢。”
“什么？”准备邀约他去空地活动筋骨的王听到这声极低的自语，随口接道。
恩奇都转眼看向吉尔伽美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为什么大家都认为，女神不会离开，我很不解。”
神应该高高在上，就算会前往人间，也不会在人类遍布的大地上长久停留。
这是身份和地位决定的结果，已成为了默认的惯例。
恩奇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他始终都没弄明白。
然而，这时脱口而出，他却是有些诧异地看见，挚友原本还算愉悦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宁孙，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还不回归神界，你违背了……
“吉尔——”
“没事，恩奇都。”
烦躁，烦躁，突然而来的烦躁，令乌鲁克之王不仅脸色难看，内心更有压不住的戾气翻涌，几乎要冲到头顶。
这份愤怒，不是因挚友而起。
霎时间心情不悦的吉尔伽美什冷冷地道：“我只是想起了，某些嗤之以鼻的烦人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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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完，闪快要憋不住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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